彭浩翔是近年我最欣賞的新晉導演﹐這齣AV是他的第四部拍攝的電影。他甚有鬼才﹐編而優則導﹐電影介乎藝術和商業之間﹐住住充滿黑色幽默。他是寫短篇小說出身的﹐初期風格有默像村上春樹﹐拿過作家新人獎。不過亦有人批評他的文筆懶散﹐固作高深地堆切虛無飄渺的內容。之後他閉關數年﹐寫出他第一本亦是唯一的長篇小說﹐全職殺手。這書一洗他以住的寫作風格﹐有關殺手行業和軍火的資料搜集十分詳盡﹐故事情節亦舖排得緊張刺激引人入勝﹐是香港少數肯認真寫作的作家。可惜後來劉德華買下版權開拍電影版﹐雖然有港日兩地的明星坐鎮﹐但是劇本實在為遷就明星而改寫得太過離譜﹐變成全完失去原著精髓的爛片。

其後他膽粗粗的賞試當導演﹐開拍第一部電影買兇拍人。沒有起用大明星﹐只有葛文輝和張達明﹐所以票房成績只是一般。但他卻在電影圈中贏得了口啤﹐自成一格開出一條戲路。別人想學也學不來﹐因為他每套戲也是自己有份編劇。第二套電影是大丈夫﹐因為上次的成績不俗﹐所以有老闆投資開戲﹐他請幾位有名氣有號召力的演員。第三套公主復仇記我還沒有看﹐不作評論。到了這一套AV﹐他的風格變得更加荒唐怪誕﹐拍一套有關拍AV的電影﹐還專請從日本請來真正的AV女優擔任女主角。

這齣戲由新人主演﹐有三位偶像歌手﹐Shine﹐周俊偉﹐以及肥仔曾國祥﹐還有很多老一輩的演技派客串演出。不要給片名誤導﹐雖然這齣是三級電影﹐但內容絕對樂而不淫﹐祼露鏡頭純萃是劇情需要。故事是講述四個大學生﹐終日無所事事去媾女玩樂。有一天他們忽然醒覺﹐決定要幹件轟轟烈烈的大事﹐去實現自己的夢想。他們平日睇日本四仔AV﹐發夢也想著當AV的男主角﹐於是他們決定請個AV女優來港﹐一嘗和偶像打真軍的心願。其間的過程當然是超級攪笑﹐由去政府申請青年創業貨款開始﹐到成立假公司去接洽AV經理人﹐想出真人秀絕橋去向同學籌錢集資﹐到租借場地偷入學校片廠拍攝﹐到四個傻仔最後上場的心理關口﹐最後事成走鬼後的戲假情真尾聲﹐無一不是令人捧腹大笑。抵死的對白和場面設計﹐更是讓人拍案叫絕。

彭浩翔十分懂得運用幽默的元素﹐笑位收藏在觀眾意想不到的地方。在劇中我最欣賞的部份﹐就是四個死黨中最有腦那個的幾番說話﹐很難想像有人可以把七十年代學生保釣運動﹐以及美國黑人爭取種族平等﹐和拍攝色情電影以追求夢想扯上關係。當很嚴肅地講不正經的事時﹐別出心裁的錯配感帶出很重喜戲節奏﹐當主角在批評讀書無用之際﹐不期然又用學校教的商科知識﹐把拍AV的經歷類比為公司上市集資。另外用沙糖扮食白粉那一場戲﹐也可以算是搞笑的經典。最後打電話向教授通風報訊要走鬼一段﹐正好和大丈夫中那段打電話互相呼應﹐不過今次的角色反轉過來。劇中其他的笑料多不勝數﹐九十分鐘沒有冷場﹐不能一一盡錄。

然而這齣電影最吸引人之處﹐不是流於表面上的全完違反常理的笑料﹐而在笑聲的背後更深一層的意義。這齣戲的主題其實是探討社會各種現像﹐什麼是真﹐什麼是假﹐還是真與假不重要﹐重要是如去何迎合社會的要求呢。四個主角騙政府借貨﹐騙AV女優和經理人來港拍戲﹐騙同學集資睇秀﹐騙導演朋友拍假戲真上床﹐最後還起尾注向教授報寸﹐要全體一起幫他們守秘密。經理人知道真相﹐不點破但錢照收﹐攤牌時還明言他們不是第一個﹐亦不是最後一個這樣做。女優也知道不是在拍劇﹐自己只不過是做妓女﹐還要欺騙四個傻仔的感情。肥仔要欺騙女朋友扮他自己是乖仔﹐他的女朋友卻比他壞上好幾倍﹐和其他男仔大肚生仔要分手。若細心留意劇中謊言和事實矛盾的兩面﹐不難在與現實抽離的跨張情節中﹐發現我們生活習以為常的現實的微細倒影。這齣戲是今年不可錯過的港產片﹐只要拋開帶著有色眼鏡的成見﹐才夠能欣賞這齣電影的心思以及深意。

六壯士在今年的暑期推出﹐當時在報章上看影評已覺得十分吸引。當然要第一時間在網上下載回來觀看﹐可是下載了的那個版本是說國語版﹐而看這類地道的港產片是要看粵語版本才過癮的﹐結果把那個版本刪掉沒有看。後來有更多的新片推出﹐要看六壯士的事也被淡忘了。最近我從同事借由正版拷貝出來的影碟﹐重燃起我對看這齣戲的興趣。

導演黃真真和六字有不解之緣﹐上一齣她導演的影片是六樓後座﹐六樓後座亦和六壯士一樣的是群戲﹐戲份不是集中在一兩主角身上﹐由一大班演員分擔演出﹐故事以幾個支線平衡進行。六樓後座講述年青人燃燒青春﹐以一年為時間在出租公寓發生的趣事。而六壯士則是以四個失意中年男人集體跳樓開始﹐巧遇上了另外兩個也想自殺尋死的男人﹐串連出荒謬但不失真實的劇情。編劇和監製鄭丹瑞完全了捕捉都市小男人﹐那種怕痕又怕痛想做又不敢做的心態。

六個男人各有各要自殺的理由﹐劇中李克勤生性爛賭﹐欠下大耳窿一大筆債﹐他卻有個絕種超級好女友﹐不用哄也不用麻煩﹐還幫他還債借錢開舖。唯一的壞處就是要迫他結婚﹐而他卻不甘心娶這個平凡女子為妻﹐又狠不下心和她分手﹐成為膠著的兩難局要。許志鞍是個界女無數的花花公子﹐在知道有個神秘女子為他生仔後﹐卻變為性無能失去人樂趣。杜文澤飾演失業後在家無所事事的編劇﹐妒忌妻子在事業上比自己出色。鄭伊健則是大公司的小職員﹐整天給上司林子祥欺壓。林子祥雖然貴為公司老闆﹐卻被公司董事的外父曾江的看不起當成玩笑。第六個壯士譚耀文算不上是中年﹐只是因為打機的網上武器給偷去﹐一時衝動看不開去跳樓﹐他在戲中佔的戲份最少﹐實質上和茄厘啡差不多。

六壯士的主角眾多﹐焦點自不免分散了﹐在角色的描寫上欠缺了深入。質的不足在量分面搭救﹐戲中差不多全完刻畫了﹐現代都市小男人心中的苦惱。其中杜汶澤的那條支線寫很最好﹐他失意後重遇舊情人林嘉欣﹐他錯誤地把愛意投射在她的身上﹐但最後她的遭遇卻像一面鏡般﹐令他發現自己最愛的還是自己的妻子。李克勤和盧功音這對情侶﹐拖拖拉拉的愛情長跑也不錯﹐只不過盧巧音一面倒地全心全意地為李克勤﹐倒有點非夷所思﹐這類型的女孩子在香港真的絕了種啊。最後那一幕李克勤無奈的屈服去結婚﹐回心轉意替盧巧音買CD後﹐卻意外撞車身亡也很感人。其實對李克勤來說﹐這也許是一個美滿的結局﹐和他不愛的人結婚是很痛苦的﹐但又不忍心傷害她和她分手﹐意外的離開對他來說是一個解脫﹐而她也永遠只會記得他結婚的最後承諾。許志鞍那一段則是以攪笑為主﹐可能我不能代入角色﹐不明白不舉之苦吧。鄭伊健和林子祥是一對活寶貝﹐大家在事業上停濟不前﹐最後一起努力的為自己打出一條生路。

主角中大部份不是以演戲為主的歌星﹐許志鞍﹐李克勤﹐林子祥﹐在歌藝方便可說是爐火純青﹐但在演技上就認真麻麻。他們不懂得對角色的演譯﹐以至常有過份擠眉眼的跨張表情﹐相對之下唱歌水平差很遠的鄭伊健就演出自如了。杜汶澤在無間道的傻強深入民心﹐其後的電影中他也多扮演搞笑角色﹐但在這齣戲中他正正經經的演出﹐卻為觀眾帶來很大的驚喜﹐發現原來杜汶澤也是個好戲之人﹐不是只獨沽一味搞笑無厘頭。

說到底六壯士始終是以黑色幽默為主的喜劇﹐不是拍來在電影節拿獎的藝術片。這齣戲在娛樂性方便說很上是交足功課﹐有令會人微心的細膩劇情﹐到令人捧腹大笑的怪雞橋段應有盡有。而在看完戲笑完後﹐也有點若有所思的得著。